第五百三十九章 皇帝的脸面

权万纪再次以沉默应对,李诚看着他平静的表情,猜度他此刻内心的情绪,想来是波澜起伏,难以平静。权万纪不是蠢人,蠢人也做不了吴王李恪的老师,做不了齐王府长史。

你说这样一个人,历史上为啥会死在李佑的手里?李诚看着权万纪此刻的沉默,似乎找到了答案。用现在网络通俗的语言来说,权万纪是在维护自己的“人设”。
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,混的好的人差不多都有自己的“人设”。权万纪的人设是什么?刚直!能吏!为了维护他的人设,他做了很多努力。最终他只能以死来维护了。不然他在占据全面优势的情况下,怎么会被燕泓信兄弟弄死呢?

别的不说,以权万纪的权利,调动兵马不现实,带上五十个随从不是问题吧?真的这么做了,燕泓信兄弟想杀他几乎就是在做梦。打不过还跑不掉么?

所以,权万纪的举动无疑是刻意在安排的,在别人看来他是在“殉职”或者说“殉道”。

李诚这个后来者的角度看,他是在维护人设。如果说一开始权万纪的卖人设的时候,可能没想过要用死来维护。但是时间长了呢?这人设一直陪伴着他,束缚影响他呢?结论无疑是肯定的,他的人设成为了他的“道”。

因此说他是在“殉道”也不算错,这个时代的士大夫有自己的道德准则。不管他是真的卫道士,还是伪君子,他都在维护一种道德规范。卫道士也好,伪君子也罢,其实都不可怕,因为他们都是愿意遵守规则的人。

不管这一类人私下里是怎么想的,怎么做的,他们都是面子上在维护规则。

站在李诚的角度看人,那些不愿意遵守规则的人,才是最可怕的。当今皇帝就是一个不断在挑衅规则的人,不然李世民也做不出玄武门的勾当。更不会提出看起居注。

李世民给儿子们做了榜样,给后来那些有机会染指皇位的人做了榜样。这大概就是后来的历史学家们诟病李世民的初衷。

规则这个东西的也要一分为二的来看待,关键点还是看个体是否有能力制定规则。

李世民是有能力制定规则的个体,所以他做了也就做了,不会对这个社会带来短期内的危害。李佑属于没能力参与规则制定的人,他不守规则的举动,对这个社会的破坏性可谓是立竿见影。权万纪也不是能制定规则的人,为了维护规则和人设,只能做出无奈的举动。

我可以死,但是我一定会拉一个垫背的。传统士大夫出身的权万纪,他对李佑只能是管,因为李佑是主子。当他对李佑绝望的时候,他只能选择一起死的做法。这真是制度问题!

制度和道德规范决定了,权万纪再怎么想弄死李佑,都不能亲自动手去做。真的去做了,将被整个社会唾弃不算,还要被永久的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。历史上不是没有反面典型,曹操就是一个反面典型。

后来者不管心里是怎么看待曹操的,明面上总是要口诛笔伐一番,“挟天子而令诸侯”的曹操,到死都没称帝。倒是“仁义无双”的大耳贼做了皇帝。

良久的沉默后,权万纪终于开口:“事已至此,如之奈何?”

看起来是在提问,其实他已经有了答案,只不过希望李诚帮他说出来。毕竟李诚之前已经下了定义,李佑必反。

“权长史,诚以为,不妨上书一封,你我留下来等待长安的旨意,再做定夺。”李诚是和很“善解人意”的人,所以开口帮忙说出了权万纪想说的话。

权万纪松了一口气,笑的很勉强道:“如此,甚好!”

李诚笑了笑,心里送他一句话:矫情!士大夫的矫情。通俗的来说就是口嫌体正直!

一骑飞至长安,过灞桥,入城门,直奔皇城。

权万纪和李诚联名上书,送到君前。这份上书自然是权万纪的手笔,但去是按照李诚的意思来说的,不能完全陈述一个事实,那样会出问题的。

所以,李诚的有意而为之,在权万纪的笔下,变成了归途巧遇权万纪被追杀,李诚带着部曲出手驱走凶徒燕泓信、燕泓亮兄弟及其部众。

“臣有负圣恩,诚惶诚恐,特上书求陛下定夺,继续赴京请罪于君权,或留守待罪。”这句话才是权万纪这份上书的重点,大白话的意思就是:陛下,你儿子要弄死我,被李诚救下来了,接下来您给个准话呗!

李世民看完上书,再看看李诚和权万纪的署名,手都在发抖,这是给气的。一个王爷,敢动手杀皇帝派遣管束他的长史,这是要造反啊。这是李世民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。

一群大臣看完是份手书后,也都一脸的沉重,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问题。这个李自成怎么回事?咋么走哪都有他的事情呢?李佑追杀权万纪,怎么就被他给救了呢?这也太巧了吧?是不是巧合的问题,没人敢开口问。

“陛下,可令李诚与权万纪返回齐州,拿下李佑,押送进京交由圣裁。”长孙无忌还是很了解李世民的,手书里没有说李佑造反,说明还有挽回的余地。毕竟是李世民的亲儿子,下场太凄惨的话,皇帝的面子放不下。

关键是现在京城里的两位闹的也很热闹,现在李世民一脑门子官司这里。长孙无忌的建议,无疑是在顾及李世民的脸面,可谓对圣心了然。

李世民听了可谓正中下怀,这事情还是要交给宗室来处置比较妥当,这其中需要顾及的东西很多,李世民的脸面不说了,还有皇室的脸面,宗室的脸面在里头。

“等一下,臣请陛下三思,若齐王谋反,李、权二位该当如何应对?”站出来说话的是褚遂良,这家伙还是有点生猛的,把别人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。

其实在场的大臣们心里都很明白,李佑造反几乎是定局了,不可能束手待毙的。剩下的问题就简单了,李诚和权万纪怎么调动兵马?没有兵马怎么平叛?

这年月,如果不是外敌入侵,原则上想调动兵马是需要圣意的。就算是水师的陆战营,李诚想调动出登州,那也是要有圣旨才行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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