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 以裸奔之名

老鸨一听有金子,看着田贺宝的手,双眸瞪得大大的。

百姓们也都不明所以。

“萱宁先生,难道是输了比试,气不过疯了?”

“金子何等珍贵,竟然用来上青楼?”

“疯了疯了,你看他,此时状态不对啊,眼神,就是眼神,不对劲!”

……

百姓都看出了端倪,而老鸨只盯着田贺宝的右拳,完全没有想过,这些知县的学生,竟然拿她打赌……

“老妈妈,看好了!”

田贺宝缓缓打开了手指,突然,一巴掌扬了上来!

啪!

那老鸨躲闪不急,被田贺宝结结实实的擂了个正面,咚的一下摔在了地上。

那八九个小娘子也愣了,连忙凑上前,将老鸨扶了起来,叽叽喳喳地问着妈妈怎么样,妈妈痛不痛的。

那老鸨的脸,五个指印通红通红的,肿得和馒头一样,顺带着一边眼睛都睁不开了。

“混账,为何打老妇人!”

不仅老鸨想不明白,围观的百姓更想不明白,田贺宝输给了于嘉,拿青楼老鸨撒什么气,这哪跟哪啊?

再说了,何人不知,这是迁安县最不能惹的婆娘,手下养了一群棍夫,个个膘肥体壮,打人下死手啊!

别看田贺宝是知县门生,可这名头挡不住什么,每一年的税收,青楼给的最多,知县都懒得管这里。

为啥打你,因为赌约呗!

田贺宝抡出这一巴掌,反而刚才的担心没了。

既然已经丢人了,那就替自己找个胡闹的理由,先说出后台,别让自己被打死,也别让人丢得太狠,回家没法交代。

不愧是读书人!

短短的一两个数,田贺宝便组织好了两全其美的回答。

“古人云,君子爱财,取之有道!你在迁安县开青楼,败坏一县风气,实属有伤大雅!我田萱宁,身为知县门生,誓与黄赌不共戴天!”

去!

门外,十几个秀才全都低下了头。

这猴子,说的什么理由,简直驴唇不对马嘴啊!

围观的百姓里,立马有人喊道:“萱宁先生,快点跑,快点跑出来!”

然而,田贺宝不能跑。

赌约只完成了第一项,还有脱光衣服,坚持一刻钟两项没有完成,现在跑出去,他怕遭了天谴。

反正刚才也提了知县大人,老鸨应该不敢让棍夫打他,毕竟,总要给知县大人面子!

果真,那十几个棍夫刚要上,老鸨挥手叫停了棍夫们,瞪着田贺宝,愤怒地说:“把棍子换成绳子,将他绑起来,老妇要升堂告官,让大人评理!”

抓起来?

让大人看见他,那怎么行?

而且,赌约要坚持一刻钟,现在抓起来带出去,不还是没完成赌约么?

想到全家老小的安危,为了不受天谴,田贺宝一步跳上桌子,解着腰带,大义凛然地说:“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!我田萱宁,誓与黄赌不共戴天!”

“你娘的,还念文天祥的诗!抓住这个疯子!”老鸨披头散发,捂着肿脸,怒不可遏地喊着。

那十几个棍夫刚冲上前,田贺宝转身跳下桌子,不料,却撞到了小娘子们,引起了一阵阵尖叫。

田贺宝连忙爬起身,再次冲了出去,一边跑,一边脱着上衣。

“仰天大笑出门去,我辈岂是蓬蒿人!”

“你娘的,你还念李太白的诗?抓住他!”老鸨捂着脸,嗓子都喊破音了!

田贺宝被十几个大汉围追堵截,抓到什么扔什么,最后,抱起一坛女儿红扔了出去,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。

那几个大汉躲闪不及,连连滑倒摔在了地上。

田贺宝一会儿往老鸨身后躲,一会儿抓小娘子当挡箭牌。

棍夫们碍于田贺宝身份,不能打他,抓得十分费力,不一会儿,便气喘吁吁地败下阵来。

“废物,你们这都抓不到?”老鸨回头怒斥着:“如果一个时辰内抓不到,就都滚回家去吧!”

那十几个棍夫,别提有多委屈了。

你也不让伤着他,怎么好抓?

若是能打,用不了百个数,那田贺宝就躺下了!

趁大汉们喘气的机会,田贺宝脱了个精光,随之,被十几个大汉围在了中央。

哼!

老鸨冷冷道:“看你还往哪里跑!”

谁知,田贺宝猛然抬起头,踢在了棍夫的两腿间,身子一侧,转头又跑上的楼梯……

门外,围观的百姓全都看傻了,面面相觑。

他们没想到,也不会想到,知县大人的第一门生,赫赫有名的萱宁私塾大先生,竟然疯了!

看时间差不多到了,田贺宝跑下二楼,想去拿自己的衣服。

然而,衣服早被老鸨捡走了!

“泼皮,看你怎么跑!抓住他!”

老鸨一声令下,棍夫们翻下楼梯,转头又扑了上来。

田贺宝慌张之下,捡起地上的酒坛碎片,抵住了自己的脖子,看着老鸨气喘吁吁地说:“把衣服给我,否则,我就死在这里,看你怎么和知县大人交代!”

哼,哼哼!

老鸨被气笑了:“我们没人惹你,你却闹成这个样子,还指望我给你衣服,不打你就不错了!你死不死,和我有什么关系?抓住他,交给知县大人!”

那些棍夫,转头又扑了上来!

田贺宝见威胁没用,一把拽下身旁小娘子的裙纱,卷在脸上。随后,朝大汉们扔出了那酒坛碎片,趁机逃出了青楼。

挡住了脸,其他都一样!

那小娘子反应过味来,双手抱着胸蹲下,一阵阵尖叫!

棍夫们也拎着绳子,冲出了青楼。

……

最后听说,棍夫是在迁安县码头那里抓到的田贺宝。

那小娘子那裙纱,早就不知道甩哪去了,田贺宝只穿着一双鞋,就在迁安县大街小巷,飞奔了半个多时辰!

……

黄昏时分,肿着一边脸的老鸨,气势汹汹走在前边。

十几个棍夫,带着五花大绑、一丝不挂的田贺宝走在她的身后。

于嘉、李刚和十几个秀才,混在人群中跟着,也不敢出来,还好奇知县大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。

老鸨气凶凶的走到县衙门前,拽下鼓槌,咚咚咚地敲响了鼓。

衙堂里,衙役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

堂下,肿着脸的老鸨和十几个棍夫跪在地上。

而一丝不挂、五花大绑的田贺宝闭着眼,生无可恋地站在一边。

堂上,刑名师爷陈登还没醒酒,刚睡着,便被衙役总甲请来升堂,看见二人时,表情别提有多纠结了。

田贺宝这是什么打扮?

况且,老鸨和田贺宝,完全是没有交集的人,怎么能击响鸣冤鼓升堂呢?

再说,一个是纳税大户,一个是知县门生,还有这么多百姓看着,这可怎么审?

听了老鸨叙述,百姓证词,陈登彻底凌乱了。

这就不是个案子!

完全是田贺宝酒后胡闹么!

陈登转头,看向了总甲:“你去通报一下大人,这个案子非常棘手,下官才疏学浅,请大人过来评断!”

“遵命!”

总甲转头跑出了县衙。

不一时,江平醉醺醺的,被管家和总甲扶了过来。

看见田贺宝的打扮,江平左右看了看,双手擦了把脸,又仔细看了一下面前之人,确定是田贺宝后,满脸不解地问道:“你这是闹哪出啊?萱宁!”

田贺宝低着头,如实相告。

说是和于嘉打赌,赌注是冲进青楼,给老鸨一巴掌,脱光衣服后,还要坚持一刻钟。

他本来不想犯错,也很理智,但于嘉提醒他誓言不能乱发,发必灵验,提示他还有父母家小。

他一时不理智,这才酿成的闹剧。

田贺宝还说,其他门生,都知道他们的赌约。

江平无奈地闭上了眼。

外面这么多人看着,自己的门生们,这不是胡闹吗!

然而,任他怎么斥责,田贺宝都不说话,只是低着头。

江平怒意难消,让总甲去找来其他门生。

于嘉同十几个秀才,就混在门口在人群之中,想着藏也藏不住了,便走上了衙堂。

众人你言我语,把两人恩怨说了个明明白白,江平听完众人的叙述,谁对谁错已经有了决断。

这件事,错在田贺宝,但于嘉也有错,如同后世调解斗殴一样,如果两人谁能退一步,这个板就叫不起来。

但这个事儿,他也是有责任的。

上一次打赌之时,他不应该鼓励,应该敲打敲打这些学生,那样,就没有今天的丢人之事了。

但话说回来,不服输是好事,大男人没有气节,那叫什么男人?打赌,也是一种激励人进步的方式,实际上并没有问题。

唯独不对的,就是这个赌约。

最后,江平替田贺宝给老鸨道了歉,并判田贺宝挨十五大板,同时,要他赔偿老鸨五贯钱,于嘉赔两贯钱,其余十几个门生,一人赔付老鸨一贯钱。

读书人挣钱容易,帮人做几次廪生就回来了。

这样判,那老鸨才肯罢休。

接下来的几天,这件事成了迁安县的笑柄,从八十岁老人到三岁孩童,谁都能说得上来了。

连续两次讲学,江平解题之前,都让众人先背一遍诗经或是春秋,目的,是让他们懂得廉耻……

那田贺宝没有来,听说是挨了十五大板,回家时候,并没有得到家人关怀,反而他爹又对他屁股使了一把劲,还来给田贺宝请了一个月的病假。

夕阳西下,众人下学。

江平留下了于嘉,叮嘱道:“大郎,两日后,我要带迁安县所有乡老、族长、里长去夕阳里参观,你准备好了没有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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